【凯源】二世祖（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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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王先生脾气不好
冬去春来，日子大半随着柴米油盐就这么过去了。上海滩日见繁华，海外贸易因为外国人的进驻而变得频繁起来。当年4月17日，日本外务省情报部长天羽英二发表了天羽声明，本已反日情绪严重的民众变得更加愤怒。租界由外国人执政，也有日军的驻守，看似远离了纷争中心的他们依旧泰然处之，然而隐藏的暴动不安也使得繁华和平的表象逐渐离析分崩。
东北沦陷，天津遭受空袭，武汉政府在沪地的温吞不作为，这些已成事实。
王源放下报纸，眼前依旧是繁华的景象，绅士财阀，贵妇名媛，华丽的衣裳名贵的酒。他身处在这十里洋场夜晚最耀眼的地方。舞台上舞女缓缓歌唱，流苏白羽，烈焰红唇，舞池里人群架肩接踵，随着歌声晃动。
王源坐在看台的沙发上，招待给他上了酒，琥珀色的液体流光溢彩。他还是爱着这样的花花世界，只是和王俊凯待久了，他也开始嫌舞厅里太吵闹，叫来观海让他提前去准备预约好的宴会厅，再叫几个女伶。倪子鱼和胖虎那行人也陆续到来，前几天是黄宇航生日，然而自从丁程鑫走了以后，他们那伙人就少了最会玩的那个，再加上他们不再像前几年那样无所事事，聚在一起的机会也变得寥寥无几。
好不容易凑齐了人给黄宇航庆贺一下。王源和他心中还留着那份尴尬，双方见了面却也不提及。黄宇航是最早到百乐门的，他向来很守时。王源是第二个，两个人坐在同条沙发上，抿着杯中酒。王源觉得黄宇航变得寡言少语，或许是没了丁程鑫在他旁边念叨不停，王源才发现他是这样安静的一个人。
观海回来带他们去宴会厅，黄宇航起身说道：“源哥，我去门口接其他人吧。”
“不用了，我让观海过会去等人。”王源笑了笑，“你今天是主角呀。”
“我哪是什么主角啊。”黄宇航自嘲道。
两个人出了舞厅，往宴会厅走去。在走道里，黄宇航突然出了声：“他联系你了吗？”
王源看了他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没有。”
“是这样啊。”黄宇航苦笑了下。两个人没把话题再继续下去。
王源心里却忍不住埋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是他不好在观海面前说什么，只能憋着一肚子的话。
观海在门前停下，王源皱了皱眉：“怎么是这间，我不是叫你包的最里面的那间吗？”
“少爷，最里面那间有人了。”观海为难道。
“对门的也有人了？”王源问。
“是啊。”
“你不会给钱让人把房间让出来！”王源说道，“你跟了我那么久，这点事也不会做了？”
“可，可是……”观海欲言又止。
黄宇航连忙说道：“源哥，这间也挺好的，地方还大点。”
“大有什么用，腾出地方让人在地上打滚吗？”王源心有不满，“这边就在走廊口，舞厅里放大点声的音乐都听得见。况且我可是提前订了地方的！”
他看着观海：“你带我去，我亲自和他们说。”
“少爷，少爷这使不得啊！”观海一紧张，家乡的口音又跑了出来，“对方不是好惹的主。”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去吵架的。”王源说，“不就是一间房，人家难道还非得死占着吗？”
观海心里有苦难言，他真想让王源把这句话对自己说一遍，不过还没等得及他行动，王源已经越过他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准备敲门。谁知道，就在那一刹那，自己身前突然窜出一个身影，直接把门给推开了。
“贺峻霖你给我滚出来！”
王源愣了一下，那个身影已经冲进了宴会厅。
那是严家的小子？王源像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却有些迟疑。
一个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定神看清楚了来者是谁，笑道：“严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严浩翔也以笑容回敬：“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过百乐门不欢迎你吗？”
“你让我不来我就不来，你当百乐门是你家开的？外面的挂牌上，老板怎么不是姓严的啊。”贺峻霖一脸疑惑。
严浩翔面对着这么一张无辜的脸，他有火发不出。
百乐门的老板虽不姓严，严家却是百乐门最大的股东，那六十万两白银里，严家占了最大头，说起来百乐门也算得上是严家开的。
王源侧头轻声问观海：“这房间里的人是谁啊？”
观海一脸诧异：“少爷，你不知道吗？他是青浦会会长的儿子，秦会长宝贝的他不行，外面都叫他一声小会长。”
“那个黑寡妇的儿子？”王源家不沾黑道，对于青浦会也只是略有耳闻，青浦会算不上上海第一大帮，黑道的那几条财路却全抓在他们手上，就连他们这些做着正经生意的商人也得给他们三分面子。会长是个女人，手段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名头尤为响。
“少爷，人家相公还活得好好的呢，人家恩爱着呢。人家不过是这一个娘们比一群男人还厉害罢了。”观海忍不住说道。
“严少爷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喝杯酒？”贺俊霖笑眯眯地邀请道。
“不了，我现在只想让你离开这里。”严浩翔说，“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想踏进百乐门。”
“我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吗？”贺峻霖抬头看着他，“你管得了一个百乐门，外面那么多地方都是你家开的，你要是这么小器，我在上海可就混不下去了。”
“我就是要你在上海混不下去！”
“两位。”王源突然出了声，“打扰你们叙旧了，不过我有点要紧事，你们能先停一下吗？”
严浩翔转头看到王源的脸，语气也冷了几分：“王源，你怎么在这？”
“我明明一直在这。你现在才看到？”王源笑道，“严少爷，我怎么说也比你稍长几岁，你多少要叫我一声哥哥吧。”
严浩翔哼了一声。
王源脸拉了下来，王家和严家在生意上有竞争，时常你争我夺，关系向来不好。无奈严家在政府还有黑白两道上都比王家要根深蒂固，只手遮天。王源再不悦，也不会直说出来。严浩翔却年少无所顾忌，朝王源摆着脸色。
王源转过头，朝贺峻霖伸出手，微笑道：“小会长，你好啊。不好意思，打扰你和朋友庆祝了。”王源打量着这个少年，他和严浩翔差不多的年纪，眉眼温柔，一身素色的西装让他看起来优雅温顺，对着他那张干干净净的脸，王源实在无法相信他是青浦会的人。
贺峻霖笑得很无害，看到王源像是十分开心：“不打扰不打扰，反正也不止是你一个。我知道你，我妈妈经常说你们王家很厉害，可惜和我们没有什么交集。不然她一定会请你们吃饭的。”
“多谢夸奖。今天不巧，我朋友生日，我也包了这个宴会厅，虽然时间早了点，不过也快到了。我看小会长你们也聚得差不多了，不如大家好好商量下，也好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在这谢谢你了。”王源说得委婉，但是字里行间已经有赶人之意。
贺峻霖也听出了他的意思，说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想赶我走，看起来我还真是不受欢迎。”
“识相的话就快走。”严浩翔好死不死地说了一句。
“如果说我不愿意呢？”贺峻霖一动不动，没有理会严浩翔，目不转睛得盯着王源，一张脸板着，却也不见怒意。
黄宇航走到王源的身边，拉住他轻声道：“源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位先生说得有理，有些事惹不起，有些事惹了麻烦，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才能皆大欢喜。王先生我敬你一杯吧，大家喝过酒，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王源接过酒杯，笑得灿烂：“小会长，大家都是出钱在这里玩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吧。我订的这里的四点，现在离四点还差五分钟。”他指了指自己的表面。
贺峻霖端着另外一个酒杯，递给严浩翔，说：“不如你也喝一杯。”
严浩翔拿过酒杯，将杯子缓缓倾斜，酒水落下，全洒在了地摊上。他把空酒杯拍在桌子上，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喝酒，要不是我爸爸放你们一马，青浦会能嚣张到现在？你现在得罪了我，不快点夹紧尾巴做人还在我面前晃悠，还指望我给你好脸色吗！”
“严少爷，适可而止。”王源见严浩翔越说越过分，他虽不待见贺峻霖，却更不喜欢严浩翔的嚣张跋扈。
严浩翔朝他道：“我可没想过要轰你走，别逼我。”
“严少爷，百乐门的股份也有王家的一份，这地方可不止你一个主人。”王源含笑，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
严浩翔朝他走近了几步，对王源嗤之以鼻：“都说王家和严家平分秋色，你不会真的以为严家手里握着半个上海滩，你们王家握着另外半个吧。王家也只能在公共租界有点花头，在外国人面前照样不是伏低做小。”
“我们王家有没有伏低做小暂且不说。我只知道某些人只能靠着老子的名声在这边颐指气使，嗷嗷大叫，说起来头头是道，其实也不过如此。”王源笑里藏刀，嘴角一斜，移开了对着严浩翔的眼神。
“你！”
贺峻霖拍起了手：“精彩精彩，哎，这句话是不是把我也给骂进去了？我可不喜欢这样绵里藏针，有话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吗？”
“那我都说了多少次滚了，你怎么还不滚！”严浩翔在气头上，说话没了遮拦。
贺峻霖眼睛一眯，坦言道：“我也说我不愿意了。”他手一挥，桌前的几个人，掏出了枪指着王源和严浩翔。
“小会长，这样未免太过了吧！”黄宇航伸出手挡在两人面前，声音加重了几分。
严浩翔看着对着他们的枪口，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土匪！”
贺峻霖微微一笑：“我哪土匪了，我今天的表现算得上是脾气好了。倒是你们两个上来就让我走，脾气再好的人也要伤心的。”
“你想怎么样？”严浩翔问。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告诉你，我愿意待在这里，爱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时候。”
王源笑而不语，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猛地将酒杯砸碎在了木几上。嘭得一声响，枪口全都指向了他。
他丝毫不畏惧，抿唇道：“有本事开枪啊，我倒要看看今天就在这百乐门小小的一间宴会厅里，还能闹出几条人命！到时候这大半个上海滩的场景要比这里精彩多了。”他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我可不是脾气好的那个，要是有人威胁我，我会让他后悔有这只举枪的手！”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所有人的身躯一震，黄宇航紧张得看向王源。王源虽然毫发无伤，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贺峻霖厉声道：“你们谁开枪了？”
又是一声枪响，他们才确定了枪声不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接连的几声枪响过后，门外传来了尖叫声，黄宇航开门一看，一个成年男子倒在走廊上，血从他身下蔓延在棕黄色的地毯上。
贺峻霖的手下看到这一幕，连忙收起枪，说道：“少主，不宜久留，我们走。”
舞厅里开始骚乱，人开始往外拥挤，严浩翔站在门旁，差点被人给挤倒。黄宇航扶了他一把：“小心。”
“巡捕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正准备下楼的贺峻霖一行人大骂一声，又折了回来，打算从窗户里溜走，结果整个百乐门已经被巡捕围了起来，枪声示警，门外捕头大喊：“谁都不准走！”
他们几个人又回到了宴会厅，每个人都隔着好大的距离坐在沙发上。贺峻霖靠着沙发扶手，一只手遮着自己的侧脸。他低声对站在一旁的手下道：“给我妈打电话了吗？”
“会长正在赶过来。愚园路上都被巡捕房的车给堵了，她也不能直接出面。”
贺峻霖叹了一口气：“今天真的是太倒霉了。”
“谁叫你不走。”严浩翔不屑道。
“现在还吵？”王源给了一人一个眼刀。他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黄宇航，心想今天也庆祝不成了。
巡捕终于上来问话，他们几人被询问了一番，命案现场离他们房间最近，巡捕把他们留了下来，贺峻霖这边碍于身份也不好提出异议，严浩翔倒是不介意，百乐门出事严家肯定会派人过来，多留一时半刻也无所谓。
王源却不同，今天本来是来庆祝黄宇航生日的，结果却遇到了命案。本来就因为这两个臭小子心情不好，现在又被滞留在这里，更是雪上加霜。
他走向守在宴会厅门口的巡捕，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在查出真凶之前，这里的人都不准走。”巡捕说道。
“那要到什么时候！”王源挑了一下眉，“我想我和你们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吧，现在是把我们当犯人了吗？”
“怎么了？”有人听到动静，朝他们走了过来。巡捕转头敬礼道，“总捕头，他想离开。”
总捕头看上去不过五十来岁，身形硬朗，个头很高，没有丝毫驼背之姿，他严肃道：“这位先生，在排除你们的嫌疑之前，你们都还不能走。”
王源见他是个管事的，对他解释道：“长官，刚才我们已经和其他巡捕解释的很清楚了。而且我们都是正经人哪能随随便便就杀人。”王源顺着总捕头的目光看了一眼贺峻霖，“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他也不是犯人。”
“你的话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信啊。”总捕头说道。
王源见这招不行，继续说道：“长官，天色已晚，我们也没有时间耗在这里。要是还有问题，您之后再来找我们也行。再这样下去，严王两家迟早会知道，出了乱子您也担待不起。”
总捕道：“你别想用身份来压我，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走！”
王源压着的一肚子火也憋不住了，他压低了声音：“长官，见好就收，我想走的时候还没人能拦得住我。”
“有本事你试试。”
王源和总捕头僵持不下，瞪着对方的脸。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
“王源，你怎么在这？”王源侧过头，看见王俊凯站在不远处。明显是上来的有些急了，大衣也还没来得及脱下来。
他有些疑惑王俊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正要开口，总捕头率先一个转身走到了王俊凯面前：“阿俊，你总算来了，我这里扣着几百个人呢，一个比一个麻烦。”
“爸，您先把案情经过和我说一遍吧。”他一边问，一边和总捕头走向王源这边。
王源有些蔫儿了，支支吾吾地开口道：“他是你爸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