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二世祖（22）
第二十二章 王先生很忧虑
夜里寂静无声，只有寒风簌簌。王俊凯走在前面，王源在他身后跟着。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直到王源家的门口，王源才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王俊凯转过头，看着王源畏缩的脸，不由哭笑不得：“你摔了一跤，还管我生不生气。你自己呢？”
王源缩着脖子，他不敢开口，也不敢想。他生怕自己和王俊凯在一起的时候是生气的，王俊凯会不会因为他生气而难过。两个人在一起明明是应该很开心的，他不愿再深入思考让这份感觉变得痛苦。
“你知道的，我有时候脾气不好……”王源说。
“可是你现在脾气比以前好多了。”王俊凯仍旧记得他初见王源时那桀骜不驯的姿态，明明不知道对方是谁，却没有一点对陌生人的礼让。他走近王源，又反问了一句：“不是吗？”
王源慌张地看了王俊凯一眼，沉默不语地点点头。
“对了。”王俊凯笑道，“后天你有空吗？”
“有空，怎么了吗？”王源问。
“哎呀，你看今天房子也被你拆了，你也用不惯明火的火炉。”王俊凯故作玄虚，王源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只见王俊凯微微一笑：“你住不惯那里吧，我想要不然买套房子，想着后天你和我一起去中介所看看。”
王源瞪着眼睛，瞳眸中尽是无措：“你的意思是？”
“我想有个新家，就我和你。”
王源脑子里像是断了根绷紧的弦，尽是密密麻麻涌上来的余音，嗡嗡嗡得在他脑海里不断盘旋。他吞了好大一口空气，就连腹部都隐隐出现不适。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说道：“哦，那就一起去吧。那个，我要不要带上小鱼，他家有好几栋楼盘有空闲的，让他和他爸爸说说，你要买房子嘛……”
王俊凯抱住他，王源立刻住了嘴。他的心里像是有什么重物压着，不停不停地往下落，深不见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出声响，只能任由它在空旷中静谧无声地下落着。
“有你在就够了。”王俊凯说。
“我知道了。”王源说，“时候不早了，我先进去了。你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王俊凯放开他，说：“你也一样。”
王源朝他笑了一下，拉开铁门走了进去。他轻轻的扣上，自己在这头，王俊凯在那头。月亮映照在他通透的眸子中，仿佛夜晚永远不会褪去。
后来王俊凯和王源跟着中介在上海看了一天的房子，最后王俊凯相中了在老北门大街和福州路路口西式公寓楼的顶楼。
屋子里的布局是美式的，八十来平米的地方看上去着实不小，再加上房间隔得不多，开门便是敞开的客厅，各种家具用器一应俱全，王源在伦敦住的公寓要小得多，对地方的大小并没有什么执念。他打开窗户，朝右看去便可以看到工部局的大楼。人群熙熙攘攘地走在马路上，电车时不时地发出到站声。
“这里是不是太热闹了？”王源对这间公寓并没有什么意见，但王俊凯素来喜欢僻静，怎么会挑中这样一个位置。
“晚上的时候这里很安静的，毕竟再走几百米就是行政大楼，没有人敢在这里闹得。”中介所的小哥捧着个本子，转着大眼睛，操着一口南方的口音，却不是本地人。
他笑嘻嘻道：“王先生说想要地方安全点的，偏西式的地方。”
“这里交通也方便，你赶着上班的时候车子来不及接你吧。”王俊凯开口道。
王源愣了愣，只好说：“你觉得好就行。”
王俊凯给小哥使了个颜色，说：“先生您先出去一下，我让我朋友给我再仔细参谋一下。”
“你们慢慢想，慢慢想，我在楼下等你们。”小哥识趣地把本子交给王俊凯，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王源见人走了，松了一口气：“你为什么想直接买下来，这里租的话不是更好。”
“租着房子还要整日面对着房东，成天到晚的遮遮掩掩的也很累。”王俊凯话说得直白，他又问道，“看了这么多地方，你有其他中意的吗？”
王源说：“其实沪西也有不少的不错的公寓楼……”他话说一半，自己停了下来，又换了语气，“这里挺好的，你要喜欢的话就这里吧。”
王俊凯觉察到王源的不对劲，关心道：“怎么了？”
“你真的喜欢吗？”王源忍不住问道。
王俊凯笑了笑：“相信我，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做过我不想做的事了。”
“可是买房子这件事看上去就是因为我……”
“我也是照顾我自己。”王俊凯说道，“你再仔细想想。”
王源叹气道：“好吧。”他又看了一圈房子，实在没挑出什么毛病。王俊凯就此敲定，让王源先下楼知会一下中介所的小哥，自己过会就下去。
王源下了楼，就看见大厅里坐着的小哥。一见到他就凑了上来：“王先生对这间公寓满意不满意啊？”
王源下意识地与对方保持了距离，他说：“他打算买这里。”
“太好了。”小哥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得灿烂了。他像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得意忘形，立刻收敛了许多，“对了，王先生您能在这里签一下字吗？今天时间不早了，如果要今天办手续得抓紧时间了。过会还有好多事要办呢，我不想打扰两位先生的休息时间啊。”
王源的眼神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不是他买房子吗，怎么要我签名？”
“不是的，这个是担保书，还有公寓的一些过户手续，和房契是没有关系的。”小哥连忙解释道，他笑得有点傻，“王先生和王先生不是朋友吗，代劳这点小事没关系的。”
王源有些不适得拿起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害怕出现在别人的眼前，尤其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在这样完全不熟悉的环境里，他感受到了视线，到处都在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窥探着他的秘密。不同于那间小小的老房子，那种没有后顾之忧的小天地。他的感官一下子放大了好多，大厅里时不时走进来的住民，有金头发的，褐色头发的，黑头发，绿眼珠的，小哥看上去很年轻，傻里傻气的，衬衫袖口的扣子都忘了扣……
王源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草草地看了看文件就签了字。这时王俊凯下楼来了，小哥见到王俊凯立刻对王源说道：“可以让王先生签了。”
这个小哥人看上去挺好，做事却是毛毛躁躁的，王源忍不住逗了他一下：“我也是王先生啊。”
小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哎，这个王先生和那个王先生，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啊。”
王俊凯从王源手里接过文件，笑道：“他看上去工作不久，还陪我们跑了一天，难为他了。”
“是啊，也不知道人家成年了没？长得那么瘦瘦小小的。”王源拍了一下小哥的肩膀，硬是把小哥吓了一跳。
“成年了，成年了。”小哥立马回答道。
王俊凯签完字，小哥收了文件说等过两天户主来交接手续，到时候准备付钱就可以了。王俊凯付了他一点辛苦费，他拿着钱就在原地眉开眼笑，单纯得不行。
王源忍不住道：“就这么开心。”
他答：“做成了生意当然开心，王先生有钱啊。”
王源当然知道他口中的王先生是谁，想道，这就叫有钱了，那自己又叫什么呢？他有些感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在为生计奔波，自己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生活也不仅仅是不为衣食住行忧愁那么简单，他可以做很多事，很多常人都想象不到，对他们来说又十分遥远的事。
离开的时候，王俊凯没有牵他的手，两个人的手都中规中矩地插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王源没有感到一丝疏离，反而轻松的很多，仿佛那些刺着他脊梁骨的视线都消失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害怕什么的时候，一股呕吐的感觉涌上喉咙。
自从王俊凯说要买房子起，他意外得变得慌不择路了起来，大脑混混沌沌，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却本能地抵触着，逃避着，因为身边像是竖起了一千双眼睛，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那些视线的中心，不光有他，还有王俊凯。
自己和王俊凯算什么关系呢？他一直以为在自己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可是一瞬之间他又不确定了。他明明知道这样的事情是该高兴的，他却连高兴都顾不及，就开始恐慌了起来。
自己要和王俊凯有一个家了，他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王源突然拽住王俊凯转身进了无人的弄堂，王俊凯一脸莫名其妙。王源吻了上去，冬天王俊凯的嘴唇都是冷冰冰的，口腔却是温热的。他清晰地听见大路上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在这嘈杂的世界中，无人的巷子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这秘而不宣的角落。
王俊凯拉着他往里靠了靠，手抚上脸庞的时候触摸到了滚烫的液体。王源的脸上竟然是泪。
他近距离地盯着王源的眼睛：“你怎么回事？”
王源紧紧地抱着王俊凯，战栗过后身体依旧带着甜蜜的麻痹，恐惧褪去之后那些发狂的喜悦才涌上心头，他竟然和王俊凯有一个家了！
“我现在特别开心。”王源憋不住自己的笑声，用力地锤了两下王俊凯的背。
面对着又哭又笑的王源，王俊凯选择了没有用言语回应。
“对了，那房子多少钱啊，好歹让我出一点啊，不是我们两个的家吗？”王源笑嘻嘻地说道。
王俊凯没好气道：“房子我还是买得起的，不用你操心。”
王源往王俊凯身边靠去：“王老师你这么好，你养我啊。”
王俊凯笑：“我不养你，你自己自力更生。”
“这个容易啊，我最不缺钱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得去看家具呢，家具总得我买吧……”王源滔滔不绝，王俊凯默默地听着。两个人靠在弄堂的墙上，在冷的要死的冬天，像是在语言中寻求到了一份暖意。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和空气一样变得冰冷。
但是感觉却没那么冷了。
王源看向王俊凯，心想，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短暂的恐惧呢，想来想去，他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一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