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大哥与小弟的故事 #26
Chapter 26
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心里都有那么点惴惴不安。他们平常其实也没怎么在意是否睡同一张床，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下总显得有些暧昧不清，反而让人介意了起来。
王俊凯已经想不起来平常他们是怎么正常的相处的，或者说他们就没有正常的相处过，如今变得有些正常了，才觉得自己如此束手束脚，紧张到想象着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实际上全部都只是自己的一时臆想。
还是王源先有了动作，他脱掉上衣，钻进了被窝里，抖了抖自己的身体说：“好冷。”
王俊凯的动作变得十分缓慢，像是不想惊动到王源一样，脱去外衣，拉开被子，躺了进去。两个人的时候显然没有那么冷了，身旁人的体温虽不足以温暖对方的身体，但还是一点点传递了过来。
王俊凯中规中矩地将手放在身体两侧，平躺在床上，然而王源却动静很大地翻来覆去，将被子卷走一大片。“王源。”王俊凯终于侧过身，伸出手想要拍一下王源提醒他，结果他刚抬起手，王源就突然转过身抱紧了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颤抖着。
不同于寒冷的瑟缩，那是一种勉强抑制自己的举动，咬紧牙关，却也阻止不了齿间泄露出的泣声，握紧拳头，却也无法屏蔽的恐惧，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伪装再也无法成为完美的屏障。
他再也没有办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了。
王源断断续续地说道：“对不起，我……”
王俊凯放下手围住他的身体，说：“我知道的。”
“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原以为我不会害怕的。”
“杀人总是会害怕的。”
“你当初也像我这样害怕吗？”王源抬起头，紧盯着王俊凯的眼睛。
王俊凯托着王源的后脑勺，按低他的头抱紧了他：“更多的是绝望，对感觉不到害怕的自己感到绝望罢了。”
王俊凯阖着眼睛，接着说道：“老邓说过维系这个里世界的东西不是力量，而是秩序，有力量的人总是会打破秩序，所以要维持秩序总得要把他人的力量粉碎。恶人之上有更大的恶人，加害者也只有更残忍的加害者才能制服。一想到自己才是最被畏惧的人，我根本没有害怕的理由。”
王源轻轻地说道：“老邓留下来的制度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王俊凯依旧闭着眼睛，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毕竟什么都做不到啊，除了保护着他留下来的东西以外，别无他法。”
“这就是正义吗？”王源问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正义。”王俊凯回答道。
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这样说的。王源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他咽下唇齿间的苦味，不由得嗤笑，王俊凯在寻求两手清白的王源的同时，自己何尝不是在寻求以前的王俊凯，但是这样也没关系，这就是他们永远无法企及又微不足道的愿望，艰难却又向往着，像是在与现在无法被拯救的自己做着抗争。
“王源。”王俊凯轻声叫道，他应声抬头，王俊凯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离开转过身去，“睡觉吧。”
王源大脑瞬间当机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接着靠过去摇王俊凯的肩膀：“这算啥子啊，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好嘛！你这是在秀你处男的下限吗？开盖有奖，再来一次！”
“滚！”王俊凯忍无可忍地用被子把王源缠起来丢到一边，提醒着自己别让对方得寸进尺。
王源却满不在乎地笑嘻嘻地看着王俊凯，翘着嘴说道：“晚安！”
王俊凯才发现，王源在他身边，竟然会变得这么开心。
第一天因为初来乍到的陌生与惶恐不安，以及死后余生的庆幸感，王俊凯和王源并没有意识到自身所遇到的问题有多严重。直到一切安顿两人冷静下来的时候，第二天却变成了难熬的一天。
用海水泡过又变干的西装像是上坏了浆一样，整个都呈现出奇怪的形状，可是王俊凯和王源没有比自己原来衣服更好的选择了，他们只有认命地套上并不怎么保暖的衬衣外套，扎起裤腿免得因为地上的泥土而变脏。
太糟糕了。两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的小孩里在弄堂里玩，来来回回徐徐漫步的鸡鸭的脑袋带着有节奏的律动，那种感觉体现出一种惬意，而不是两位成年人叉开腿坐在门槛上的无所事事。
那么一瞬间，王俊凯和王源感到了在这里，他们连鸡鸭都不如。
不过两个人马上就反驳了这个想法，这绝对是个错觉，两个大好青年做什么不行，他们一定能有用武之地的，一定！
“叔叔，你挡着了，我们没办法玩跳房子了。”弄堂里带着鼻涕的小孩站在王俊凯对面一本正经地咬着手指头说道。
王俊凯显然对这个称呼不满意，王源在心里吐槽道，这有什么，平常大家不都叫你爷爷么，也没见你听着不高兴了。
王俊凯皱了皱眉头说了句：“你好脏。”
小孩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鼻涕，用手背抹了抹，漫不经心地说道：“叔叔你白天不用工作吗？”
一针见血……王源立马侧过身去遮掩住自己的脸开始狂笑，但是他还没幸灾乐祸完，那小孩一脸疑惑地跑到王源身边蹲下身来仔细地端详着王源，说道：“叔叔你是小白脸吗？电视剧里说长得好看的男的白天不工作都是靠女人吃饭的。”
王源的脸立马上变得很精彩，卧槽谁是小白脸，你于XX的电视剧看多了吧，话说我在你们这边鬼话都听不懂你怎么普通话说得这么溜，我讨厌九年制义务教育！
王俊凯直接笑出了声，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撑着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王源看到王俊凯这张脸，瞬间什么脾气也没有了。他笑而不语地摸了摸那小孩的狗头，装作一副亲切的样子，说道：“是呀，叔叔会让你妈妈把你们家的钱都给我，这样你们都只能去讨饭了，你怕不怕？”
小孩一脸遇见神经病的样子迅速地脱离了王源的掌控，跑到小伙伴身边侧身带着不友善的眼神看着王源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
王源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最不喜欢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了。”
那帮小孩朝王源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跑开了，事件以王源成功赶走一帮熊孩子而落幕。王俊凯说道：“我没发现你也挺能讨小孩厌的。”
“所以我不能有小孩，又麻烦又脆弱，没有父母就活不下去。就算活下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更好的物种，我怕哪一天我会因为他们太幸福而嫉妒把他们抛弃。”王源微笑，“但是这样不行，对吧。不然就和抛弃我的人一样了。”
王俊凯默默地听着，王源始终带着一张笑脸看着前方，院子前光秃秃的梧桐树零星地挂着几片焦黄的树叶，树下的他们等待着静谧的风声，却等来了喵叫一声。王源迅速抬头，围墙上趴着一只通体黑色的猫，毛发上沾着不少白色的石灰粉，看着尤其明显。
“哦，喵星人。”王源兴奋地走过去，把猫揪了下来。这只猫还是个幼崽，身体比普通的野猫小了一截，他抱着举了举黑猫的身体，开心地说道：“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不喜欢小孩却喜欢小动物，这是什么逻辑？”王俊凯匪夷所思，躲避着王源的靠近，最后瞪着猫的眼睛说道：“不要再靠过来了！”
“你害怕啊？”王源从猫身后探出头来，手指捏着猫的爪子摇了摇，“你看多可爱啊，一点也不可怕，你摸摸就不怕了。”
“我不太擅长应付活的东西……”王俊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结果还没碰到，黑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爪子，在王俊凯手背上抓了一下。
“……”连黑猫都怕你，你是死神吗？王源把猫重新放到围墙上，然后看了看王俊凯有些小怨念的眼神，心想，也许是同类相斥也说不定。
王俊凯抵抗力不好，结果因为被抓了一下下午就发了低烧。王源向隔壁借了酒精清洗了下王俊凯的伤口，之后就抓着对方的手在床边上坐着。王俊凯的手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那么大了，记得很小的时候，王俊凯的手肉乎乎的，连指关节都看不出来，导致当时孤儿院里很小的小孩很喜欢吃他的手指头。现在他的手还是很有弹性，摸起来软软的，真是一双与身份毫不相符的手。
王俊凯终于在一阵折腾中睡着了，王源轻轻挪开对方握住他的手，朝屋外走去。工作日白天的小卖部显得格外安静，只有游戏机噼里啪啦发出的声音。王源朝里面探去，看见上午在弄堂里玩的小孩正窝在玻璃柜台后面打着游戏。
他敲了敲柜台，小孩抬头说道：“啊，小白脸叔叔，是你！”
王源又一脸假笑道：“小孩，为了表示我的善良，你们家全部的钱我就不要了，五毛钱够了。你能不能给我五毛钱打个电话呢？”